夜晚，伴着严重的咳嗽，久久无法入睡。答应了一个朋友写篇文章给她看，我在思索能写点什么。人昏昏然，像是坠入云端，周围全是茫茫的烟雾。看不清方向，我什么也想不出，一条被太阳晒干了的毛巾似的，再也挤不出半点水分。没有任何办法，看着电脑我有些发懵。头疼的厉害，嘴唇很干燥。我想我是感冒了，还有些发热。身体的疼痛又开始了，早上打得止疼针的药力已经没有，我并不想打止疼针，因为这么一来我的头只能更疼，更晕，我更写不出任何东西了。我知道短暂的清醒和灵感对于我是多么的重要。但我总是敌不过那强烈的疼感，整个人像是溺入水中，无法呼吸，心脏极其压迫的那种感觉。
“恶魔”牢牢的把我抓住手中，我就是一个木偶，任凭它的奚落，都毫无办法。我无法逃脱它给我设下的一个又一个的圈套。它似乎知道我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它很明白，我需要休息，需要安静，需要逃避。它掌控着我的思想，它知道我逃不开，迟早是要投入到它的怀抱的。有时我觉得自己非常懦弱。瞧不起自己。始终在疾病的面前抬不起头来，根本没有信心去面对，更不要谈去战胜疾病了。一个无能的卑怯者，哀伤的可怜虫。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真的这么没用吗？心里有了太多的挂碍和牵绊，思绪不能控制，总是不由自主的去想那现实里的深重。
我是一名血友甲型重患者，因为家里的情况不好，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是农民。经济的来源只有靠种田，收入很低。加上还有一个弟弟在上学。只有疼得再也无法忍受了，才去输一次血浆或者冷陈定。没有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这样造成我的病越来越重。细想想这19年来梦魇般的日子，疼痛的日子，就一直没有断过。三天一小疼，五天一大疼。别人都说我是一个纸人，是豆腐做的。我心里也非常怕，到底怕什么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怕这疼，也许是怕那恐惧带来的心灵上的折磨和无助，那种置身地狱，毫无希望的状态，深深的印在脑海，像是不断重放的黑白胶片，如同又看见了母亲那绝望的眼神。当人经历了疲惫的沉重和抬不起头来的绝望，人心里还能剩下对这世界多少的美好的眷恋和憧憬呢？当现实不断的往你心上酿造泪水的苦涩，生活的伤痛干涸的希望，枯萎的秋叶旋转纷飞，茫茫一地的昏沉。残存的一点美好和憧憬，早已像沙漠的沙子一样，被毒一样的光刺，拂拭成了毫无棱角的沙粒。为了活下去，丢开了一切能够实现理想的途径，封闭在没有交流只有一个人的空间里，四面墙，挡住了一切的渴望和可能，虽然思想的琴弦一直在拨动，那磁石一般的向往依旧热烈。但一切只是挣扎和无畏，命运似乎成了我的主人，我任由他摆布，我是命运胯下那任意驱使的马，片刻的安宁，短暂的平静，当你以为好了，所有的恶梦都过去了的时候，而你得到的只是可怜的自欺罢了，就像一匹马把主人抛下马背时得意洋洋的嘶鸣一样，它得到的只能是缰绳被拉得紧一些，再紧一些。为了毫无意义的生存的目的，虚幻，付出一生的攀爬、触摸、探索那已定式的“不可知”既然你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虚虚幻幻，冷冷清清。又为何这么逼自己，要求自己，可你到头来你又能得到些什么，那里面能有些什么？……命运的迎笑，和安逸的生活？还是一大筐生存的功利？天空附着的灰云，就这么轻易的消失放晴了么？失落早已弥漫整个生命的空间，忧愁来自每个漏风的角落，感觉的到，每根神经，每根血管跳动，都传达的着无尽的悲伤。爱和情感瑟缩地藏在若隐若现的童年记忆，梦告诉我，它来过了，像一首悦耳的音乐，那柔婉亲切的节奏里，一个无助的孩子，睡在了妈妈温暖的怀里。熟悉童谣的安慰，点点滴滴，回忆寄来的深情。
正如童年的时代去后，少年的时代也将去了。20岁青年的临界点，人生的十字路口。曾经在孩提你可以无忧无虑，毫无顾忌。但是现在你的肩上有了负担和责任，茫茫人生的路途。我的心，忐忐忑忑，我的手上什么也没有，亦没有学会什么本领。我该怎么越过路上的沟沟坎坎，我的心不安，浓重的孤独感。迷失彷徨。回望过去，如雨，如雾，最初的梦想从记忆的彼端记起。远远近近，一颗忧愁的心串连起一生的画面，忧心，困顿，寂寞。湿漉漉的灵魂不合理的烧灼感。
我的理想在哪里？在欺骗里吗？在白日梦里？还是医院，疼痛，疾病，孤独交错的左左右右？在无限渴望的眼神里？在珍藏的记忆的玻璃柜中？在泪水，哭泣，撕扯着碎片的呐喊声音里？绵密的困惑叠加渲染，困难变化而富于强大，生活单调而沉痛，零散的希望与伤悼汇成一炉，心头难以排遣的忧思，痛苦与愤怒。上帝的戏弄，艰难的命运，贪心的不足，欲望的灰劫。失去的一切和遭遇，汩汩的情感从心灵之泉不断涌出。一次次苦痛接踵而来，目不暇接。心中的燕子被拴住的凄厉，平静的生活里蕴含了极大的不满和怨恨。苦难中渗入了鲜血，沉湎于个人的得失之间。挣扎悸怖的心理，易怒的情绪。对于人世间冷漠和粗糙的敏感，对于别人看法的太过重视。都将无法摆脱，焦虑，悲痛之情的时时流露，心态的不稳。内心的不自然，过度交织着个人的伤痛。
学会坚强，因为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人总要学会去面对，告别幻想和过去，哀而不伤，怨而不怒，淡薄，宁静，乐观的生活态度建立起，平常心的冷静和宽厚对待。把生命就交给那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吧，“在雨中奔跑”，把年轻和满心的怨，交给那漫天的沧桑冷冷。压抑境遇中不懦弱，痛苦悲伤中更执着于理想的追求。诗一样从容的意态，不慌不忙，洒脱豁达。不斤斤于生活末节的不如意，不与世俗争高下，而求怡然自乐，自得于心。勇者不惧，增强自信在生命里的内聚力，思想圆润浑融。克服困难继续走下去，力求高远，丰富，富撞击力。不怯弱开拓征途的遥远，艰辛。只要尽力了，无愧于心，那不管结果怎么样，都不再会有遗憾。只是怕的是自己知而不为，眈于幻想而怯于实际，沮丧缺乏披荆斩棘的勇闯精神，那一切就都只是一个错误。是对那来之不易生命的不负责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活着，总是充满对人世间爱憎贪痴的慨叹。对于青春难驻，人生易逝的大悲大痛，细微情感的包围无孔不入，粘执于小气，环环相扣，步步深入，密密层层。情感的历程，茫茫无涯，对于你其实就是一圆圈。当你以为从这个圆圈跳出来的时候，很遗憾你正站在另一个圆圈的正中央。简简单单其实又未尝不好，藏庄严于诙谐之内，富华丽于朴素之中。不为岁月的剥蚀，不甚经意，而美丑自见。
人命运的好坏，要看经过，和结局。不能只看坏的一面。就像冬天时门前光秃了的杨树，你觉得它很僵硬，别扭，绿色春天的气息都走光了，没有意思了。你越来越难过，越看越想不通。你执着于此，无法释怀。但时间一长，日子一久，你就不那么难过了，因为你明白了，悟出了一个道理，有生就有死，有青春就会有衰老。有健康就会有疾病，有快乐就会有苦痛。原来它就是这个样子！
本文在血友征文获鼓励奖 作者：苗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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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26 15:56: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