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阴霾，走出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输血反映使我很不舒服，我没有马上坐车离开，而是又回到医院门口的椅子上抽起了烟！
看着来去匆匆人们和各种表情时间过的很快。回想这个月已经第三次输血了，下次再来会是多久以后呢？
雨越来越大，门口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些人看起来很着急，有些人和我一样坐在椅子上抽着烟等待着！
一位老者从楼梯走了下来，看他的衣服就知道是在这住院的，老人看起来倒不像生病的样子，虽然有些消瘦可走路的步伐还有神态却很像刚刚晨练结束准备回家吃早饭的样子。
他走到门口隔着人群向外看了看，自言自语的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啦！看一样子这场雨不小得下一阵了”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但是好象忘记带火了，手不停的在身上的口袋摸索着。我起身拿出打火机点燃后送了过去。老人对我笑了笑将烟点燃后说：“小伙子来看朋友的吗？”
“不是，我是来买点东西”我说
老人听完眼神从我的身上扫了一下，见我什么都没有拿，奇怪的问：“没有买到吗？”
我笑答：“买到了，您哪不舒服呀？看样子您很精神嘛！”
老人感慨道：“老咯，零件都不行了，剩下的只有这么点精神了，还是年轻好呀，小伙子多大了？”
“25了，您呢？”
“70整呀，生日都在过的”老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来。
我没有再继续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转过头继续看着门外的秋雨，感觉有点莫名的凄凉！
想着想着突然我回过神来，椅子已经坐满了人，而老人却站在我面前看着门外的雨。我赶忙站起来对老人说：“您坐吧，我要走了，坐了好久也该直直腿了”
老人笑了：“那就让别人坐吧，我整天的躺着都躺烦了。年轻是该多运动，你太瘦了是不是平时不爱运动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壮的像牛似的！”
我答：“其实我很好动的，所以经常来这买东西，呵呵！好动是要付代价的。”
老人仿佛被我这句话勾出了好奇心，但惊讶过后又微微的皱了下眉头，再次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略带试探的说：“年轻人血气方刚有好胜心固然是好，谁没年轻过呀，但可不能胡来！”
我明白老人想说什么，他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一脸无奈的笑道：“不会的，我来这也不是自己想来的呀，天生的！”
老人楞了下，想了想问道：“方便和我说说吗？我在医院呆久了，没什么人说话，孩子们都忙，我看我们挺投缘的，你要是没有急事就和我聊聊！”老人的语气格外和蔼！让人无法拒绝
我确实没有什么急事，可我该怎么和这位老者说呢？老人看起来是个热心人，在这阴雨的天气和这位生了病的热心老人说起这些我有点不忍心，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却很想和面前这位老者聊聊！
正厅服务台的旁边有个小超市，超市的门口摆了几张桌子，我们走到那里坐了下来。老人又掏出烟来，递过一颗给我自己又拿出一颗，我点燃他和我的烟后问老人：“您自己在这吗？”
老人答：“恩！老伴去世一年多了，就一个儿子工作又忙，雇个人在这照顾我！”
“哦！那怎么就见您自己呀，照顾你的人呢？”
“今天他家里有点事情，我让他回去了，我自己挺好的，又不是动不了！和我说说你吧！你说天生的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下说：“其实这病很难说清楚，遗传的，血液方面有点问题，流血不止，很麻烦！出血了就得靠补充因子或输血来维持！”
老人张着嘴深深的点了点头说：“是血小板低吧，我小孙女哪划一下就不爱好，现在的孩子都太娇气，这不吃那不吃的，缺营养，瘦的像小鸡似的，让多吃点就喊要减肥！看你也差不多，多吃点，什么都吃就好了”
我接着说：“不是那么简单的，是凝血因子的问题，一旦出血就止不住的，我就是来输血的，倒不是出血出的身体没血了，是需要别人血液中的凝血因子，而现成提取完的因子现在买不到了，只能靠输血得到血中的因子”
老者吸了口烟再次仔细的看了看我：“先天的病是不好治，没去大城市看看吗？那平时更得加小心别伤着了，注意点就没事了吧？”
我看的出老人是真的关心起来了，心中有些内疚，真的不该和他说这些的，可我平时也很孤独很难找到能说说话的人，我继续说：“这个病目前治不了，哪都一样，而且就算自己很小心，身体还是会自发性出血的，表现为血肿、内出血或外出血，这次是我的牙出血，这个月第三次输血了！”说完我把手中的烟蒂给老人看了下，过滤嘴已经吸满了鲜血！
老人皱着眉头低声道：“哎呀！这么严重呀，就没别的办法吗？医学现在这么发达，又不是癌症还能一点办法都没有，真坑人，好好个孩子怎么就得这么个病，你家几个孩子？”
“就我自己，没有办法的，一点都没有，犯病的时候疼起来比癌症还可怕，经常几天几夜不能睡觉，等轻一点了可以睡了也只能坐着睡。还好习惯了，从小就这样练出来了！呵呵”
老人看着我半晌无言！
后道“小伙子挺坚强，我喜欢你这样的，真是缘分，还多亏下这场雨让我们爷俩认识了。别总想不愉快的事情，起码还活着，活着就得高兴点，等你到了我这岁数就知道了。”
我笑了起来：“是呀是呀！其实我早明白了，活一天就要乐一天，就算不为自己也为家人您说是不是？”
老人点点头也露出了笑容：“小伙子能这么想真不简单，我老头这么大的又有几个能想的这么开的，哈哈！…… ”
又问道：“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我答道：“爸爸下岗给私人打工，妈妈也下岗多年今年退休了！”
老人叹了口气：“哎！！生活也不富裕呀，咱爷俩早认识几年或许还能帮上点忙！”
我不解老人的意思，问道：“您的意思是？我没明白！”
老人摇了摇手说：“没什么，没什么？我说我们认识晚啦小伙子！”
停了一下老人又说：“人呀，怎么都是一辈子，高兴点比什么都好，认识你很高兴，继续保持你的心态，你的心态很值得学习，我和你的性格很像，可在这地方住时间长了也变的想不开了，今天和你聊聊好多了”
我又说：“对了，刚才你没有说，您是什么病呀？”
老人只是带着笑容看着我并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轻轻的说：“癌症，肠癌，前年就动过手术，老伴本来身体就不好加上和我再上了点火一病不起，去年她先走了。这又发现又长了，癌还有个治呀，心里其实明白白的，我的意思是顺其自然，在家等着挺好，可儿子非得让我住院！这是个啥地方呀？还能有家里好呀，没病也闷出病了，今天认识你真挺好，老伴没了以后多长时间没有个人好好说说话了，没这么高兴了，如果你要是有时间，又不觉得和老人说话闷，就经常来看看我，我们爷俩聊一聊！这是缘分！”
我傻了，眼前这位精神抖擞、步伐轻健神态自若的老人居然患的是癌症，并且他自己还知道自己的病，我真的很难把癌症和眼前这位老人联系起来！突然感觉心里很酸，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有这种感觉，可确实我的眼中有液体在集结，我得忍住！
“恩！我会的，一定会来看您的，我也很愿意和您说话，呵呵！ 我叫梓桐，您贵姓？”我问道
老人念叨着我的名字说：“好名字呀。我嘛，姓叶，我说我们有缘分吧！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啦，护士长发现我不在又得和儿子打报告，儿子又得唠叨我了，孩子早点回家吧，别让家里担心，有时间就来看看我，我在内四2号房！”说完老人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向电梯口走去，并没有走他下楼是的楼梯，看来老人家是累了，我站在那目送着老人的背影，还是无法把他和癌症联系起来！
老人走进电梯转回身向我摆了摆手，电梯的门关上了！我却站在那没有动，说不出的感受。过了很久很久我转身离开的医院！
雨小了很多，我没有坐车，就这么走着，一路走一路在回想老人的言语和样子！好坚强的老人，孤单的和绝症抗衡着！
回到家里我感冒了，牙齿出血好了3天，可感冒好了以后腿又犯病了，等我好了已经两个月以后了！
出门的第一天我买了些水果赶到了医院，内四在5楼，来到2号房间门口，里面很吵，好象有很多人在！我没有敲门，转回身走向5楼吧台！
护士在忙着在本子上写着什么。我轻声的说：“对不起！打搅一下，请问2号是不是住着一位姓叶的老人？”
护士停下笔看了看我问：“你是他什么人呀，我没有见过你”
被护士这么一问我还真有点说不清楚了，我该怎么说呢？无奈的回答：“其实我和他是两个月前在这里认识的，我来看看他！”
护士显然有些惊奇，之后低下头，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老人四天前过世了！”
我的立刻头晕了一下，强挤出笑容对护士说：“你搞错了，我说的是位姓叶的老人，我两个月前见到他还好好的呢！”
护士提高了声音但还是很小声的说：“是的，没错，我说的就是叶局长！”
我傻了，泪水迅速的滑落！我问护士：“他最后痛苦吗？”护士从她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我说：“不，一点没有，老人走的很安详！家人都在身边！老爷子一直都再笑！”
正说着又有一位护士拿着一个画筒走到吧台，见我的脸上流着泪，于是问和我说话的那位护士：“什么事情？”
“护士长，是这样的，这位先生是来看叶局长的！”护士答。
护士长听完看了看我，问道：“请问你叫梓桐吗？”
我惊讶的看着这位护士长：“没~没错，我叫梓桐，你怎么知道？”我说话有些哽咽
护士长略带一点点的微笑道：“是这样，就在刚刚叶先生来过，就是叶局长的儿子，他把一件东西交给我，说叶局长临终的时候吩咐把东西留在这里，等有位叫梓桐的二十多岁小伙子来的时候交给他。刚才叶先生特意送过来的！”
护士长把手中的画筒递给了我。我接过来把它打开，里面是一幅裱好的字，一定是老人的儿子拿去裱好后才送过来的！
上面写着：人生多坎坷，活着便精彩！
本文在血友征文获鼓励奖 作者：胡硕
|
发表于 2011-6-30 08:57:54
发表于 2011-6-30 10:08:32
